为了一扫开年阴霾,分散淮扬各方注意,此次诗会举办得格外隆重。
面向的也不再仅是凡夫俗子,有一条画舫专门接待各方术士,意在彼此分享修行心得,以及买卖斋醮祭品和法器。
就连鬼市的狐仙楼都收到邀约,让狐妖们好好准备一番,为此盛会献上别样风情。
故而,钦天监需要派出专人监察。
在梁司隶的指派下,这项任务自然落在赵曜与夏启良头上。
赵曜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后,兴致缺缺地问:
“廖爷,您说说,在下对这入殓师的理解究竟有何不足?”
闻言,廖爷先是一愣,回想着这些时日东家向自己请教心得,不禁苦笑道:
“公子年纪轻轻对于这一行当感悟之透彻远胜老朽,若硬要说还有什么不足的话......”
见他面露纠结之色,赵曜赶忙问道:“廖爷直言即可。”
廖爷了解自己这东家的性格,并非心思狭隘之人,便开口道:
“公子虽在入殓之事上极为尊重死者,但是否稍稍忽略了生者的感受?”
“何意?”
自从入殓周家少主后,他每次在为死者修容前,都尽可能使用神通了解死者的真实想法,以此还原其生前最渴望的模样。
();() 回忆着吊唁者们无不惊叹的神情,赵曜对老伙计的话感到费解。
“公子一身贵气,想来并非吾等卑贱之人,加之往生堂已闯出名气,逝者的家属对待公子无不礼遇有加。
“但这终究是个卑贱的行当,老朽在这一行干了三十余年,没有公子的本事,为死者修容谱面时自然得对家属百依百顺,虽没法像公子一样实现死者的遗愿,却能做到让家属满意。
“公子可明白老朽意思?”
闻言,赵曜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法医生涯养成的习惯不知不觉间被他带到了入殓师中。
二者虽都是面对尸体,但着重点截然不同。
法医强调真相,以此维护秩序与公正。
而入殓师不仅仅要尊重死者,更多的则是顾虑到生者的感受。
死者遁入轮回一了百了,留下生者终日为此彷徨。
谱面是将死者的尊严人格化不假,但这张人格面具却是为生者而谱。
赵曜叹了口气,恭敬地对廖爷行了一礼。
他有预感,接下来只需验证,即可神完炁足。
见东家脸上的迷茫尽数消散,廖爷笑吟吟道:“眼下往生堂无人光顾,公子何不与林小姐出门踏春?”
“她身子骨弱,雨天出门若是染上风寒就......”
话还未说完,雨声戛然而止。
暖暖阳光撕裂阴霾闯入大堂,刺骨的倒春寒一时间烟消云散。
见状,赵曜只得在廖爷满怀期待的注视下走进后厨,还未来得及开口,只见林雅南兴冲冲地迎了上来。
“这几日我请教了酒楼的厨子,新学会了好几道菜肴!”
旋即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垂下脑袋,忐忑不安的神情中流露着一丝不舍。
“听公子说我的家乡在蜀川,也不知淮扬菜肴是否符合父亲的口味.......”
闻言,赵曜心中一叹,他已与镖局约好,诗会过后镖队便会护送林雅南返乡。
再三犹豫后,他终于开口:
“今日无事,雅南姑娘可否赏脸陪在下一同淮水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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