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猛地僵在了原地。
不是她不想逃。
她心中那不知从何而起的恐惧,正疯狂地催逼着她逃跑,仿佛再多停留一秒,她就会死在这里。
可在神明的声音响起之后,朔月就已经一动不能再动。
一股无法抵御的力量降临到她身上,那力量是如此的清冽强大,像一道纯净的光。
在这道光里,朔月只感觉自己的心识几如被劈成了两半,一半令她战栗恐惧不已,另一半却令她感觉到安宁而放松。
朔月正因为这古怪地割裂感而难受不已时,身躯忽然不由自主地一振,一道暗红色的血光从她身上飞脱而出,向山下疯狂地逃离。
然而血光刚刚飞出不到一尺,就被定在了半空。
血光在半空中震颤着挣扎不已,但那神力只是轻松一揽,就将血光强行带到了山上。
朔月盯着那道血光,脸色难得厉害。
“那是”
望月惊疑不定地问道。
“那是飞英道人留在我身上的手段。”
朔月咬牙道,“我们都没有发现。”
飞英道人是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不知修行了多少危险而可怕的邪术。
那道血光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其中大约是有一部分飞英道人的神识,它不但能够自主思考判断,还能够影响朔月的心识,并借此来操控她的行动。
朔月在半路上感受到丁芹身上的神力时,这血光也同时感受到了,它觉察出危险来,便开始影响她的心识判断。
朔月那时只以为是自己在警惕,可她又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呢她唯一所擅长的就只是梦境相关的术法了,但如望月所说,这位神明既然可以在梦境世界中轻而易举地拿下已经集合了无数梦境异兽能力的食梦貘,又哪里用得上她这点些微手段
就算她身上真的有什么值得这般神明所想要的,以对方的能力,也根本用不着如此费事,直接像飞英道人一般将她捉住武力威逼便可以了。
对方于她有间接的救命之恩,接她们上山也是令神使下来以礼相请,自己却满心的恶意揣测,虽然有受血光影响的缘故,朔月心底仍不由因此生出些歉疚来。
若那道血光没有被发现,谁知道她会在它的影响下干出什么事情来
飞英道人在她身上布下这种手段,就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放她离去,哪怕没有了血蛊,她也逃脱不了他的控制。
朔月对飞英道人恨得咬牙切齿,她正满心后怕时,忽然感觉自己被揽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朔月、朔月”
望月紧紧拥着她,用发抖的声音不停地叫她。
朔月感觉到自己背上落下几点温暖的湿痕,被山风一吹,升起柔软的凉意。
“没事了。”
朔月蹭了蹭她,低声重复道,“已经没事了”
血光离去后,朔月对这片山林莫名而生的惶恐也消失了。
山林是清静祥和的,树冠里藏着鸟雀啾鸣,灌木丛中有小兽警惕而好奇地张望,古老残破的青石板路间生着青润的野草,一路延伸向清幽的白墙黑瓦。
一张古老的匾额挂在门楣之上。
李府。
朔月在心中默念。
她虽然不再惶恐不安,但随着与那位神明见面越近,她反而越开始紧张,进而又生出烦躁来。
她几乎已经六百余年没有与其他人正经交流过了,大部分时间里唯一的交谈对象就是飞英,而飞英
朔月咬紧了牙。
她在飞英身边足足待了六百年,就算除了那道血影,她也受飞英影响太深。
这些极端浮躁的情绪早晚会影响到她的修行,但朔月眼下只能先强行将这些情绪按捺下去,留待日后再慢慢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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