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十六年岁末。
时蚩尤旗长竟天,彗见东方,星陨地震,识者以为败征。
大学士方从哲、兵部尚黄嘉善、兵科给事中赵兴邦等皆以师久饷匮,催发红旗,督促杨镐发兵。
古人迷信,这彗星划过东边,乃是败兵之兆。
然而这四路云集的兵马,多耗一天,就要多吃一天的粮饷,朝廷自然希望速速发兵,以缓饷银的空缺。
万历四十七年,正月。
努尔哈赤亲率大军攻叶赫部。
掠得村寨二十余个,后开原明军前去支援,金兵才退回了赫图阿拉。
杨镐派使者去赫图阿拉商议罢兵,与金止战,然哈赤回拒绝。
见和谈不行,朝廷施加的压力也与日俱增。
在这多方势力的作用下,二月,杨镐会总督汪可受,与巡抚、巡按等定议,于二月十日誓师,二十一日出塞。
届时会兵分四道,由总兵官马林出开原攻北,杜松出抚顺攻西,李如柏从鸦鹘关出趋清河攻南,东南则以刘铤出宽奠,由凉马佃捣后,而以朝鲜兵助之,号大兵四十七万。
然未可知的是,原定出兵之日突遇天降大雪,士兵不前,遂发师之期泄露。
只好改为同月二十五日再征。
此战明军号称四十七万大军,实际据我所知,兵力在十万上下。
其中还有一万余人乃是叶赫、朝鲜派来的援兵。
李如柏出征前的那一日,正好是满天星陨,天有异象,连带我随手的那串陨石坠子,都异常地开始散着青色的幽光。
这串坠子跟随我身侧这几年,一直都只是块寻常无奇的石头,这次伴随着天象而生异变,让我发自内心地觉得不对劲。
仿佛是一种征兆,然而我无法知晓,这征兆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的预兆着此战必败还是在预兆我在这明朝的时日已无多了
我忧心愈重。
因为这串陨石是六夫人留下的,或许当日她所做的预言,皆是以此石而断论的。
这个青光,一定预告着什么。
两军交战,总有一方要落败,然而我却在为我的前路担忧。
李如柏亲自领兵出征,若是遭遇不测,我便真的再无人可依,只能背负着四处流落的命运了。
于是前思后想,还是连夜去找了李如柏,把我心中的担心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此番出征,皇上调集了四海精兵,还有战无不胜杜太师杜松,还有攻无不克的刘大刀刘铤坐镇,就算没有十全的胜算,也该有七成吧”
“从眼下的兵力对峙来说,确实如此,只是无论李总兵信不信,天象是败兵之兆,此石是当年六夫人留下的遗物,也因此天象发出异常的青光,只怕”
我不敢说出“大败”
二字,但是我必须让李如柏明白此战的凶险,而不是一味轻敌,冒死陷阵。
“这算是忠告吗”
我神情肃然地点点头,“我自然希望李总兵能凯旋而归。
只是万一,双方激战,势不能敌,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是我唯一能给他的忠告了,李如柏活到这个年纪,应是遍了生死一念,前有李如松战死蒙古,后有李如樟卒于宁夏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他对六夫人的箴言深信不疑,希望我的忠告,他也能记在心上吧
这既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李家。
李氏一脉,为大明做得已尽够,不能就这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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