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晕在身后远去,漆黑的长街上又只剩下风雪。
“长官,可以松一点吗?”
安隅低头看着绕在身上的章鱼脚,“呼吸有点困难。”
章鱼脚应声松了一松,秦知律道:“回去就把衣服买了。”
安隅面露难色,“唔……”
“我付钱。”
秦知律说着,瞟了他一眼,“烤个面包来换。”
“好的长官。”
安隅立即答应道:“看来您对上次的面包还算满意。”
风声中,秦知律极轻地“嗯”
了一声,“不错的夜宵。”
过了一会儿,他又道:“虽然提醒过斯莱德留着陈念,但即便不下杀手,也可能被‘它’认为是越界吧。”
安隅想了想,“应该不会。
孤儿院的肢体冲突非常频繁,如果‘它’对陈念的保护机制那么容易触发,有人因为想要伤害陈念而死掉就不会是个新鲜事,可刚才大多数人都对那个男孩的死很意外。”
秦知律问,“你小时候,也常常经历肢体冲突吗?”
安隅摇头,“我的存在感很弱,饼干能精准地只吃半块,从不抢书报和玩具,虽然没有朋友,但也没什么敌人。”
他是孤儿院最不具有威胁性的存在,就连他喜欢呆的角落,都是其他孩子看不上的。
从有记忆以来,他一直遵循着一套自己的行事原则,比如越隐匿就会越安全,因此尽量不去闯入别人的视野;再比如,生存才是第一要义,只要不招致死亡,那么痛苦和吃亏都无所谓,忍忍也无妨。
有时他会察觉到这一切原则的根源是某种与生俱来的潜意识,那个潜意识一直在告诉他——要懂得等待。
等待什么呢,他也不知道,那似乎只是埋在意识深处的一颗种子。
风雪扬洒,雪沙频频扑打在脸颊上。
一只漆黑粗壮的触手伸到安隅头顶,替他在眼前搭起一小片遮挡。
“谢谢长官。”
安隅问道:“您小时候又在干什么呢?”
那只在他脑门附近轻轻挥着雪沙的触手顿了一下,许久才又恢复动作。
秦知律的声音仿佛堕入了风雪。
“在黑塔和大脑,偶尔回家。”
严希曾说过,秦知律的母亲是一位作家,但他没有说她现在如何,也未提起秦知律的父亲——那位成为尖塔里伫立的雕像的军人。
莫名地,安隅觉得长官被问到从前有些不开心,就像在53区桥洞下那晚一样。
或许是他的周身一直都太冷了吧,以至于从他口中听到“家”
这个字时,会让人有些恍惚。
秦知律脚步忽然一缓,“前面有人。”
安隅仔细辨认了好久,才从黑暗的风雪中分辨出那道小小的轮廓。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蹲在路边,头顶和背上覆着白茫茫的一层雪,察觉到有人靠近,他起身就要跑,但脚一软摔到了地上。
秦知律把他拎起来,终端显示,基因熵只有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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