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齐敬之的感知里,当小女孩再次问出那个问题时,她所身处的暗室之内忽有一道阴风腾起,自铁门上的窗口呼啸而出。
这一刻,哪怕有灵魄面具的遮挡,齐敬之依旧闻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恶臭!
他只觉眼前蓦地一黑,手中火把的光焰只剩下一道朦胧的光晕,心头更是烦恶难当,连带着胃里也一阵剧烈翻涌。
齐敬之并没有退,而是毫不犹豫地横移两步,挡在了焦玉浪的身前。
在这个方位上,阴风果然更加猛恶。
灵魄面具陡然泛起淡青色的荧光,内里路云子的残念峰峦首当其冲,登时被阴风吹断了一大片,大块大块的山体碎片纷纷轰鸣着坠落。
惊鸿一瞥间,齐敬之发现这些坠落的碎片之中,大多蕴藏着与期待、喜悦、满足、感激等情绪有关的记忆,有路云子自恩师处得传《仙羽经》的,有与宿主谈好价钱的,有第一次见他到齐敬之的……
更多的则是那些少年特意略过不看,却完全可以想见的妖魔行径。
伴随着折断和坠落,这些原本五彩斑斓的碎片迅速褪去了原本的色彩,在阴风中飞快变成了黑灰之色,旋即各自飞向那些颜色相近的峰峦。
面对突如其来的阴风,路云子残念中那些或墨黑或灰暗的峰峦不但岿然不动,反而不断吸纳着阴风中裹挟的碎片,变得愈发高峻恢弘。
齐敬之心头微微一沉,并不觉得这种变化是什么好事。
好在这股阴风只持续了短短数个呼吸便戛然而止,少年的眼前骤然回复光明,火把上的光焰依旧温暖而热烈。
齐敬之轻轻呼出一口气,就见焦玉浪不知何时已经盘膝坐在了地上,眼睛紧闭、神情痛苦,嘴唇不停地翕动着,似乎正在念诵着什么。
“小哥哥,婉儿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
小女娃的声音再次响起,嗓音依旧稚嫩,语气却极为淡漠,没有半点儿温度。
齐敬之回过头去,沉声道:“婉儿,你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吗?”
此时此刻,婉儿的小脸已经再不像先前那样白皙水嫩,七横八竖的胭脂血痕已经变成深黑,赫然是一道道如蜈蚣般狰狞丑陋的伤疤。
听见少年的问话,小女娃忽地一愣,彷佛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不妥。
她飞快地转过身去,同时抬起双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小脸。
();() 下一刻,夹杂着后悔和恐惧的哭声从这个小女娃的指缝里传出:“怎么又变成这个样子了?爹爹,婉儿知道错了!
我不该乱发脾气,不该与外人说话,不该偷偷放小耗子进家里来!”
在齐敬之的注视下,小女娃一边捂着脸哭泣忏悔,一边跳下凳子,跑向了屋中的那张小桌。
桌面上,白金鼠抓住先前的机会,已经成功越过了放置于中央的青铜烛台,离着那些摆放铁箱的架子近了不少。
小女娃让过烛台,一把将白金鼠按住,狠狠攥在了手里。
白金鼠当即发出一声惨叫,小小身躯如虾一般蜷曲起来,眼眶里更猛地喷出半寸长的赤芒,狠狠打在婉儿的小臂上。
小女娃的衣袖登时如水波一般荡漾起来,鲜红、粘稠,宛如翻涌的血浪。
“原来你也是個坏家伙!”
小女娃很是气愤,脸上表情和手里力道一起发狠。
这一回,白金鼠连惨叫也发不出,四只红爪子剧烈抽搐起来。
“尔时寻声救苦天尊,与诸侍从,巡游十方世界,化度众生,出离苦海,令归正道,不入邪宗。”
焦玉浪的声音忽然响彻在这方不大的密道暗室之内。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起身来,将火把高高举在头顶,一步一停地向着铁门缓缓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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